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买卖婚姻

（小小说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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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筱娅是同车间同班组，各操纵着一台注塑机。相处一年，虽说没有相互表达爱慕之情。但在整个车间乃至公司看来，已经是默认我们为恋人了。我们的理想是，成立小家庭，再买两台注塑机，办个小工厂……

年关在即，公司放假了，我对筱娅说：“办个小工厂有点遥远，那能不能先成个小家庭？”

筱娅沉吟了一会，说道：“我们都回去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，好吗？”

我说：“我不用，现在恋爱自由，婚姻自由，只要我结婚了，我父母只会高兴，不会干涉！”

“我可不一样，我母亲事无巨细，啥事都得管。”

“那好吧！你回去向你那女皇汇报吧，等你佳音哦！”

筱娅一家是外来人员。父亲在一个小区当门卫，母亲则是县府食堂的炊事员。

隔了一天，筱娅来到我家。我的房子是去年刚买的，上个月才装修好，因为我不想跟父母待在一起，所以就急急忙忙地住了进来。筱娅说：“我娘同意了！”

“啊，这么容易啊！她不想考察考察？”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。

“我娘说，她知道你，工作踏实，为人和善，年纪轻轻能够自食其力买房。不过……”

“不过什么？”

“我娘说，她要你拿……拿……二十万元彩礼。”

“啊！”刚才的“啊”是惊喜，这个“啊”是惊讶了。“我上哪去拿这么多钱？”

筱娅张了张嘴，说不出话来。我说：“你也知道的，我的工资才五六千，每月房贷要还四五千，不吃不喝，也只能多千把块一个月，二十万得积将近二十年那！”

“是啊，我也跟我娘算过这笔账了。可她就是……还说这是底线，最低要求了。”

这下真让我犯愁了。要钱真没有，要命……也不值多少钱，想来想去，还是去做做准岳母的工作。

筱娅的母亲过年了也不放假。我们赶到县府食堂，开门见山地说：“妈，我们是自由恋爱，不是买卖婚姻……”她打断我的话头说：“你也别急着叫妈，等你拿了钱来再叫吧！”我说：“我们就是为这‘钱’来的……”她再次打断了我：“你别啰嗦了。我收你二十万，不多，我养了女儿二十多年，一年还不到一万呢！将来你自己有了女儿，就会知道，养一个孩子得多少钱。”

我的怒气也升起来了：“您这是把女儿当……当肉卖啊！你算算，都不止两千元一斤了。”她竟然不生气，说：“两千元？不贵！你割一斤给我，我两万元买了。”“我身上的肉能割吗？”“我女儿就是我心头的肉，我不是照样割了？”

筱娅看我们要吵起来，赶紧打圆场：“妈，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，饭还没吃呢！”筱娅的母亲说：“去那边买菜饭票。”

我一气之下拉了筱娅就离开了县府大楼。

坐在公共汽车上，我跟筱娅说：“我估计你娘是想卷了巨款跑路，回老家去。”筱娅生气道：“你怎么这么说话？你以为是你啊，这么点钱算巨款？我家在这里有房子，有工作，根本不缺钱。”我嘟哝道：“不缺钱还敲诈？”筱娅怒道：“你要这样说，那咱们之间也就算了。你连一点诚意也没有！”

“好好好！”我退缩了。看来她是站在她母亲一边的。

回到家，我越想越无奈，越想越生气。于是，写了一封控告信给信访办：筱娅母亲好歹也是县府大楼里的，她这样买卖婚姻是违法的。

几天以后，筱娅就气呼呼地跑我这里“兴师问罪”了：“你也不跟我商量，就写了控告信。”我小心翼翼地问：“有效果吗？”

她咬着牙，讥笑道：“有，效果相当好！我娘被有关部门叫去了！不过，你别太得意，我娘马上就回来了。”我问：“没事？”

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布熊猫朝我砸来：“你希望有事是吗？有什么事？不是还没有收到你钱吗？不治你一个诬告罪算是便宜你了。”

我有种失落感。筱娅说：“好了，我也不怪你了，谁叫我爱上你了呢。不过……”“啊？又不过？”“我娘说了，为了表示对你的惩戒，彩礼钱上升至二十五万，少一分也别想娶她女儿。”

弄巧成拙了。我搔搔脑袋，愁眉苦脸地说：“筱娅，你娘这是存心拆散我们哪！还说同意了，比不同意更让我绝望。”筱娅说：“可……又有什么办法呢？总不能私奔啊？那样可是断绝了母女、父女的关系了。”

我灵机一动，计上心来：“筱娅，你想过没有，我如果去偷去抢去骗，说不定钱还未凑齐，人却坐牢去了。退一步说，就算我借到了钱，这巨额债务还不是要我和你去还？”筱娅说：“道理我懂。可又有什么办法？”“你呀，真是头发长见识短，就知道反来复去说这一句：有什么办法！”

我凑近她耳旁说：“我们去跟娘说，说我们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，你已经怀孕了。你娘要是还咬住彩礼钱不放，我就……我就……退货！”

筱娅被我说动了。我们再次赶到县府食堂。

筱娅母亲看来是见过大世面，见过大领导的，她面不改色，平静地说：“好啊！我现在就把彩礼钱升至三十万。你要办不到，我就告你个强奸罪、拐骗罪，让你一辈子蹲监狱。”

我知道这是吓唬人的话，况且，我们也不就是在吓唬吓唬她吗？我与筱娅之间连个稍微亲昵一点的举动也没有。看筱娅在我和她母亲之间摇摆，她就是个既想爱情又要亲情的人，我真的无法保证她在站在那一边。

我精神落寞地回到家里，仰躺在新买的席梦思上，思前想后。我是真心爱筱娅的，总不能因为钱的问题而放弃对爱的追求啊！况且，我还年轻，挣钱的机会有的是，债务慢慢还。更何况，它还可能刺激我更努力地赚钱呢。

我咬着牙，厚着脸皮，亲朋好友里一点点地借。好不容易凑了二十万，还差十万。于是我想到了贷款……

就是我刚想迈上银行台阶的时候，筱娅母女赶到了。

“考察通过了！”准岳母说：“你能在巨大的金钱压力下，不走邪路，人品可靠；能借到这么多钱，说明有人缘，被人信赖；不怕巨额债务，说明对自己的将来充满信心。”

我皱皱眉：有这么考察的吗？这不是存心捉弄人吗？

随后，她随手把一张银行卡递给筱娅道：“你们不是老想着自己办个小工厂吗？这是我们两老省吃俭用攒下来的，足够买好几台注塑机了。厂房和业务你们自己想办法吧，我可帮不上忙。”